供稿：绿岛
守 墓 人（组诗）
题 记：
己亥夏，大暑至，是夜酷暑难当，不觉漫步郊外，忽骤雨倾盆狂风大作，余惶恐不及躲避于林中，竟恍惚似有隔世之感。待徐徐前行，偶见一茅舍，杂乱不堪，残灯微光之下，却见一耄耋老者独饮，间或念念有词，但不知其所云者何？余骇然欲出，不料被童子拦下，但听老者言：岛兄但坐无妨，吾乃前朝守城将领，称我将军即可，战败后为官家守墓千余载矣。倘闻诗者无惧，不知能对饮否？然，大醉，岛之所言皆呓语矣，不足为信。
------作 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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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
酒一直喝了三年
不觉古铜色的时光还有将军和我
也大醉了三年
记得，走进守墓人的坟墓
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夜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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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墓穴阴森，脚下有河
将军对我说那
些流淌的不是溪水
是堆积如山的光阴的尸骸
于是，我们小心地踩着
作响的时光
步履艰难地试探前行
有微光闪现
墓壁上隐约见到几行零落的文字
早已剥落成
赤裸的线条的筋骨
仔细辨认
那当然不是现代主流诗人们
口水样意淫的诗行
记得鲁迅说过“吃人”二字
莫非就是这两个字的倒影
我是知道的
所有的故事和阴谋
一定都在这文字的背后喧嚣
只是这个夜晚已没有了灯火
唯有天上稀疏而狡黠的月光
2
将军斟满了酒碗一饮而尽
另一只手
紧握着腰间的佩剑
我看到他枯树皮一样的脸上已是
老-----
泪-----
纵-----
横-----
3
雨已晴，道路依然泥泞
不料酒气发作
踉踉跄跄便枕着阴阳的魔咒
酣然入梦-----
街巷上人头攒动
名利场上熙熙攘攘
将军醉眼朦胧
独自窃窃私语
那是鬼们在搬家
扔下了魂
我是说他们扔下了原本的魂灵
在尘世孤零地游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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继续前行 穴道有徐徐的风声迫近
前面有硕大的舞台
阳光明媚
人们正是在明媚的阳光之下
赤裸着皮囊舞蹈
4
将军的眼神不屑一顾
他蓦然地躺在地上
就像一截行将
腐-----
烂-----
的-----
木-----
头——
5
没有人知道通往墓穴的路途
到底有多远
九九八十一个台阶过后
我和将军只能
且——饮——且——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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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原上绿草茵茵
只见那些朝拜者背负着一轮
浑圆的日头
将它叩拜成逝去的年轮
扯一片血色的夕阳
去做成心的经幡吧
没有人懂得草原深处额吉的目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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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墓穴我们继续前行
在一个阴森的拐角处
将军犹豫地
塞给了我一个发黄的本子
6
借着冷的月光
才知道页码里没有一个字
像空空荡荡的肃穆的沙漠
像云朵上的空房子
爬满诅咒的符号
那些虫子一样的足迹
在一夜之间就长出了坚硬的绳索
捆绑住我的血肉之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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鹰在头顶飞过
冷刃一样的目光似乎在滴血
将军平静地说
那是英雄的灵魂
在穿越时光之后发出的声音
我说，正义在复活
7
这里的白天是黑夜
就像外面把黑夜弄成了白昼
8
峰回路转之后又过了一道险峰
眼前一片白光闪现
白光的下面
大河汹涌
将军指了指狰狞的波涛低声说道
那下面就是穴底了
墓穴的尽头鬼哭狼嚎
雾气升腾
云雾缭绕的下面蛇蝎攒动
沸腾如大海的波涛
更像一群
穿梭于市井到处搬弄是非的
长-----舌-----妇
我定睛一看
原来黄土之下埋着光阴的尸骸
一堆一堆沉睡的往事
狰狞的表情
恰像一幅抽象的绘画
悬挂在生死的门廊
我们所说的历史
恰似一节一节糜烂的骨骼
在大地上
疯长出野草和磷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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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
仓皇出逃
后面有野鬼和毒蛇一路追赶
我知道 那时
惶惶如丧家之犬
一路的飞奔
我逃出了一片噩梦的山林
日已偏西
才发现没有了木屋
更不见了将军的身影
回家的路很长
一路上见不到袅袅的炊烟
可我不知道是谁
竟然让萎靡的诗歌
长成了庄稼们茁壮的躯干
那个夏日的午后
我确定我就是禾的后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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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语
一百年之后
我就是自己的守墓人
2019-7-24
于东戴河佳兆业
绿岛：
非著名诗人、评论家，《伊甸园》诗刊总编辑，中国萧军研究会副秘书长，国际华文爱情诗学会执行会长，出版著作十余部。
供稿：绿岛
编辑：山林
推送：國際福林詩社
